作为V&A博物馆藏品研究员和高级策展人，与观众分享博物馆藏品背后的故事是张弘星非常喜爱的工作。 它不仅要求对藏品本身有十分细致的研究，还要深入博物馆档案部，细心梳理和探索藏品、人、事三者之间的关系，唯此方才能够有根有据、有血有肉地溯源藏品背后的故事。

上图：张弘星博士在 V&A 博物馆的中国厅里。作为博物馆中国收藏的高级策展人，他常在这里了解展品的情况以及构思新的展陈。© 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 摄影 Peter Kelleher。

1851年，伦敦举办的第一届世界博览会，它的门票收入是兴建V&A博物馆的第一笔经费，而通过陈列世界各地各类物品来鼓励人们创新和创意的能力这一核心理念，则贯穿了V&A过去170多年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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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弘星是2004年夏天来到V&A博物馆的，之前他在爱丁堡苏格兰国家博物馆中国藏品部做研究和策展。刚开始， 张弘星 只知道V&A博物馆是英国国家级的大型艺术与设计博物馆，藏品数量达280万件之多，专注收藏、研究、展示欧洲中世纪以来世界装饰艺术史和当代设计史的相关物件，而亚洲藏品部是在西方博物馆的同类部门中最大的部门之一。

张弘星博士与其团队在办公室里讨论中国图像志索引典项目。©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 London，摄影Peter Kelleher。

近几年，博物馆在展览陈列中使用数字化技术做出了大胆的尝试，2019年曾花费两年时间对一组7幅《拉斐尔图稿》(Raphael Cartoons)进行数字化。数字技术的发展还为藏品保护工作带来挑战，在静态文物转化为动态的实践中，“中国图像志索引典”（Chinese Iconography Thesaurus，简称CIT）作为探索中国古典视觉文化的分类学工具应运而生。 与欧美相比，中国古典视觉文化的分类研究落后了整整一个世纪。 作为在V&A 博物馆亚洲部成长起来的长期研究项目，CIT 于2016 年启动，3 年后由荷兰博睿学术出版社以数据库的形式，出版了CIT 分类系统初稿和相配套的图像档案库。 在英国政府文化媒体体育部和香港北山堂基金会的支持下，目前CIT 数据库里的分类系统已有12000笔概念，图像档案库对7000多件作品图像做了标引。 数据库对所有人免费开放，还可以使用中英双语进行检索。

上图：英国 V&A博物馆是世界上第一家为公众设立餐厅的博物馆，博物馆主餐厅中的甘博厅宏伟壮观，以金色装饰角线和立柱、珐琅瓷砖装饰，不时传来的钢琴现场演奏声令观众沉醉。©Victoria and Albert Museum,London.The Miraculous Draught of Fishes

下图：在静态文物转化为动态的实践中，“中国图像志索引典”应运而生。

作为一名博物馆人，参观博物馆时，张弘星尤其会关注展览背后的叙事技巧和设计品质。过去几十年，由于工作的缘故，张弘星去了不少地方，其中特别美好的一次旅行是十几年前为筹备“中国古代绘画精品700—1900”特展时，在日本参观佛教圣地高野山博物馆“灵宝馆”的经历。前一天下午从大阪难波火车站出发，抵达高野山下，然后继续搭乘缆车上山。

到达山顶时，天已擦黑，便乘山顶公交车抵达当晚的寄宿处赤松院宿坊。吃过素食晚餐，睡房也非常朴素。第二天凌晨起床，和其他朝圣者一起参加御勤仪式，在熏香缭绕下聆听佛僧们低声诵读佛经。早餐后，沿着千年古杉掩映的参拜道，步行到日本弘法大师空海长眠的御庙，下午在“灵宝馆”细心观摩馆藏佛教古美术品陈列，受益甚多。(文/老马)

数字化提供了一扇窗口，延续了展馆与受众的关联，线下见面的“在场感”是美术馆的灵魂，同时数字化可以更好地服务于观展的整体体验。

左图：UCCA 馆长及CEO田霏宇( 图 / Stefen Chow)。

右图：UCCA 数字化战略部数字策划经理包雯璐(图 / 包雯璐)。

2011年，田霏宇(Philip Tinari，UCCA馆长及CEO)正式加入UCCA。那时UCCA还是一个相对偏线下的机构，当时以官网为主，偶尔在微博上发布帖子，2019年才做了美术馆的小程序，同时开始思考艺术与线上运营的关系。在这几年的展览里，UCCA充分考虑到了艺术的前瞻性，艺术家也是其中一个媒介，美术馆会和艺术家一起探索，比如，“非物质/再物质：计算机艺术简史”或约翰·杰勒德(John Gerrard)这样的艺术家，也让相对完整的数字化方案逐渐清晰起来。来自数字化战略部的数字策划经理包雯璐感叹道：技术更新得太快了!一下就进入ChatGPT的时代，每个季度都有新的技术产生，UCCA不停地在往前走。

上图：“幻景：当代艺术 与增强现实”展览现场，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2020。

下图：集光片羽”展览现场，UCCA Edge，2022。

无论是现在，还是未来，美术馆始终是一个走在前面的体验场所，数字的手段和工具让体验变得更丰富，而田霏宇所设想的最高的境界，是可以通过线上的手段建立一个广义的社群，除了来到现场，还可以在全年和美术馆发生信息上的往来。以前在北京做讲座，现场能来150人就觉得很开心，但是如今的讲座，光在线上就能有超过1万名观众享受了这个内容。

UCCA曾推动了形式多样的线上项目，微信小程序也有了升级。在升级过程中，不仅要考虑到用户需求，也必须兼顾跨场馆、跨部门工作人员的操作习惯，最后呈现出来的界面和效果看似简洁，其实背后的关联性非常复杂。相对其他声光电，强互动的当代艺术数字化体验，这个项目的突破是隐性的，更偏向于一个服务型工具，最终目标是让前后端用户在使用过程中“润物细无声”地减少痛点，比如，扫码听导览全程自然而然地得到所期待的信息，提升这一天的美术馆体验。包雯璐认为数字化不只是聚光灯下的关键词，更是细碎工作的叠加，数据分析后的思考，需求和功能之间的取舍。

上图：“非物质 / 再物质：计算机艺术简史”展览现场为观众搭建了可以静态欣赏的空间。

下图：非物质 / 再物质：计算机艺术简史”展览回顾了 20 世纪 60 年代至今“计算机艺术”的发展历程，以交互、沉浸式的方式，对机器学习美学、数字客体性及科学技术的反思进行了探讨。

图片均由 UCCA 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

旅行时，田霏宇会特别留意其他美术馆的前台是怎么工作的，给观众的感受是什么，怎么能做得更包容、更友好、更专业。包雯璐则尤其提到，位于上海的UCCA Edge在苏州河畔，独特的地理位置为展馆带来了独特的生命力。在露台上可以眺望上海的城市景观，沿苏州河沿岸的步道是她的最爱，还有附近的四行仓库、咖啡馆、书店，都是养分的来源。(文/老马)

技术只是手段，更重要的是策展方展现出的巧思，在充分考虑观众需求的同时，兼顾学术的严谨与深度。

经过狭长的通道，但见一尊卧佛，双目半闭，唇含笑意，菩萨、罗汉、四众弟子四周环绕。莫高窟158窟窟内狭小，身处其中并不能观其全貌，这个按5：4比例复制的洞窟，拆除了佛像面前的一堵墙，使洞窟一览无余地展现出来。这得益于数字化技术的运用：通过现场数据采集，不仅可以将壁画数字化，也可以将佛像和整体洞窟数字化，再经过3D建模，加上考古专家与艺术工作者的还原，构建虚拟的数字化洞窟，不仅可以在网站上虚拟漫游，也可以在现实中进行复制、还原。

位于莫高窟第 61 窟，原本创作于五代时期的《五台山全图》摹本在展览中惊艳亮相。

大佛一侧有一个不显眼的狭长入口，从这里进入就到展览的第一个主题——“经典敦煌艺术”。光线变得昏暗，如同身处莫高窟的洞窟，一幅幅壁画逐一显现，微暗的光线恰当地衬托出泥塑优雅的轮廓。每件展品皆经过精挑细选，按年代顺序，分为早期(北朝时期，以红色作为主色调)、中期(隋唐时期，以黄色作为主色调)、晚期(宋、西夏、元时期，以青绿色作为主色调)，勾勒出时代的面貌，呈现出艺术风格的延变。

8个洞窟各具鲜明特色，第285窟被称为齐聚中外佛、道、印度教多个宗教神祇的“中国万神殿”，始建于初唐贞观十六年的220窟中的《无量寿经变》乐舞最具特色，而《帝王听法图》甚至早于阎立本绘制《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图》一年，45窟则是佛教雕塑中国化的代表，其中的二弟子、菩萨脱去神气，有着人间的味道，更是早于欧洲文艺复兴800余年。

美术馆二楼，经过285窟后抵达藏经洞17窟，就此进入“藏经洞专题”。1900年，敦煌藏经洞被发现，秘藏千年的文物重现人间，敦煌学横空出世，使敦煌成为世界举目关注的焦点，不断深入的学术研究成果在此得以展示，许多流散海外的珍品绘画，也因数字化技术得以重现观众眼前。在展厅之间，设置了几间多媒体放映室，巧妙地承接了不同展区间的过渡，内容也异常精彩，特别是其中一部细致剖析《舍身饲虎》的短片。

这本是敦煌最著名的壁画之一，构图紧凑、构思巧妙，内在情节富有张力，在一楼展厅中展出了临摹作品，单是驻足观赏已经非常震撼，二楼相关短片则从壁画构图布局入手，结合故事内在的情感线索，分析了壁画中人物的姿态、位置、视线、画面结构，引导观众体会敦煌壁画由形式与内容合一而创造出的动人心魄的魅力。

文明的印记——敦煌艺术大展”兼具经典性与时代性，从而为学术界和公众奉献出一个结构多元、内容丰富、古今集合的展览。

作为世界文化的艺术宝库，敦煌不仅有佛教文明的灿烂艺术——壁画、雕塑、石窟寺，也因敦煌学的兴起，成为世界文明的宝藏。近年来，随着数字化的普及与运用，流失海外的文物可以数字化形式回归敦煌。馆长李峰谈及此次展览的缘起，2019年，敦煌研究院“国际敦煌项目”在匈牙利国家科学院驻地研究，对保存有英籍匈牙利人斯坦因的手稿、日记、照片等进行数字化回归工作。

听说此事后，他专程前往布达佩斯了解考察，希望能够做点什么。以此因缘，最终在2021年年底，经过多方协调和努力，民生美术馆用5个月做成了一般需要两到三年才能完成的，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结构最完备的敦煌艺术大展。(文/zero)

编辑 / 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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